爹爹的尸首被插满了羽箭，找不到一块好肉，娘亲的肚子被生生刨开，我未成型的妹妹就这样掩埋黄沙。
一日之内我父母双亡，兄长失踪。
这是本朝开国以来首次败仗。国破的屈辱使圣上大发雷霆，早朝当场剥去了爹娘和兄长的称号，连我现在府邸都要收去。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开始了流浪生活。
封府之时，有位太监念我可怜又年幼，偷偷给我递了件披风。
可在这乞儿之中，也有怀璧其罪的道理，我双拳难敌群手，连唯一温暖的披风也被抢夺了去。
在府中当我无忧无虑的刁蛮大小姐时，我自是从未在乎过街边的乞儿，每每心情甚好时就打赏一个银粿子。
但真成了街头的乞儿之后，我才知晓，连讨到一个馒头都会引起争抢的小乞儿中，讨到一个银粿子对没有自保能力的乞儿有多么危险。
最难过已经不是路过的昔日玩伴的讥讽，不是街上年龄相仿的姑娘云雁细锦衣与我身上破破烂烂的单衣的难堪对比，是如何才能填饱肚子活过这个冬天。
从前我天真刁蛮，可如今我只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熬到征兵，才能熬到找到哥哥，才能替爹娘报国仇家恨。
我一拳击倒扑来抢我食粮的瘦弱孩童，将粗粮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快了，快到这一天了，我等他们来找到我。
02
临近年关，在外讨日子的生活逐渐好了些起来，我拢了拢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裳，缩在了街边。
此刻万家灯火，街上稀少的行人正步履匆匆着急归家，时不时传来的爆竹声总让我恍惚回到爹娘俱在时的团圆光阴。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万家团圆的时节，此时此刻我却只能想到该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
今天没什么收获，只有星星寥寥几个铜板，勉强能换两个馒头填肚子。
我正准备收起破碗回破庙和同伴们挤着歇息，一双锦履踏着风雪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隔着风雪抬头望去，来人身着苏绣月华锦衫，披着织锦皮毛斗篷，风雪模糊了我的双眼使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凭借衣着不难看出他非富即贵。
他拂落我肩头的雪花，解开皮毛斗篷披上我的肩头拢住我的身子。
他屈膝蹲下，平视着我的双眼，带到雪花再次落满我的头顶后才蓦然回神开口道：
「可愿跟着我走，我可保你此生吃穿不愁。」
我摇头，目光炯炯的回视：
「我不愿，我不愿做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眼底流出一丝不明的情绪，他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再次问到：「可是想参军？」
我只答是。
我脑袋小，兄长从前直说我没心没肺不记事，我现在就也将将记住了边境破碎的城墙，日渐紧张的百姓情绪，以及朝廷无人可用被连破四座边境城池。
那一刻我就知道。
